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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捉鬼篇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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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人有《男德》、《女德》,咱做鬼的也得有《鬼德》。

*《鬼德》第三條:做鬼不能心慈手軟。*

被當場戳穿,皮沫臉上頓時一個尷尬,卻咬緊牙關拒不承認:“誰說我騙人了?我當然知道它是噬靈獸,我是正兒八經的捉鬼師!我是怕你不知道,所以考考你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咳咳。”空氣靜默了良久,皮沫紅著臉尷尬的咳了兩聲。

“你可知,若沒有這只噬靈獸,你會很危險。那惡鬼已經盯上你了。”鄺琴師淡淡開口。

皮沫抓住了重點:“你早就知道她是惡鬼?”

鄺琴師頓了頓:“我是捉鬼師。”

一個月前他路過此地,察覺到百花樓裏有惡鬼,卻是一只煞鬼,且附身在活人身上。若是強行附身他尚且還好驅除,可它卻聰明的與那活人簽訂了契約,讓那人主動交出自己的身體,他便不好強行驅除,只得假扮成琴師,潛伏在那惡鬼身邊尋找破綻與時機。

啥?她這個假捉鬼師碰上真捉鬼師了?對哦,他方才說,知道自己沒有法力……皮沫有些僵住了。

世界上最尷尬的事無異於班門弄斧,假的被真的當場戳穿打臉,謊言無影遁形。

一道清風拂過,吹起他束發的絲帶,白色絲帶在空中飄蕩,他長身玉立,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,目光清冷,卻並不冰冷,而是帶著一些溫度,微微一笑,似冰雪初融:“夏姑娘,驅鬼符可不是那麽畫的。”

不知何時,他從皮沫身上攜來一張驅鬼符,捏在手裏輕輕搖晃。

皮沫撲了上去:“還給我!我當然知道,這是我不小心畫錯的!”

他又拿出另一張在手上晃:“畫錯?那這個呢?”

“我兩手一起畫的,還給我!”皮沫奪了回來,憤憤的看著他。她作為一個江湖騙子,這些道具自然得隨時準備齊全。但是被真道士戳穿,著實讓她面子上過不去。

狠狠瞪了他一眼,皮沫將一只手藏在袖子裏,頭一撇道:“沒別的事就此告辭,江湖有緣再見。”

望著她的背影,鄺琴師淡淡開口:“夏姑娘,把東西留下再走吧。”

皮沫身體一僵,梗著脖子幹巴巴道:“嗯?什麽東西?你在說什麽?”

鄺琴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:“荷包可以給你,但請把裏面的一塊木雕還給我,那東西對我很重要。”

再次被戳穿,皮沫尷尬的摸了摸鼻子。她沒武功,跑也跑不過他,只能識時務的把藏在袖子裏的荷包還了回去,嘴裏還不滿的嘟囔:“還你就還你。”

鄺琴師接過荷包,拿出了一塊半個拳頭大的兔子木雕,然後把荷包又遞給了皮沫。

皮沫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。這就像看家的貓抓住了偷食物的老鼠,只是把食物上的灰塵給拍掉,然後又把食物送到了老鼠嘴邊。

鄺琴師對她輕笑起來:“這木雕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,所以不能給你。裏面有很多錢,姑娘家獨身飄蕩在江湖上不安全,拿這些錢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。”

皮沫看看手裏的荷包,又看看他遠去的身影,一時默然。

“喵嗚。”貓爺在旁邊幽怨的叫了一聲。皮沫收起思緒,把荷包往懷裏一揣,沖貓爺燦爛一笑:“走!咱們吃好吃的去!”

她朝著鄺琴師消失的方向而去。

鄺琴師用餘光看了一眼遠處那鬼鬼祟祟之人,嘴角勾起一抹淺笑。

整整七日,他從陽城走到榕城,身後那人就跟了自己七日。他一向喜歡獨來獨往,可不知為何,對於她的尾隨,他卻並不覺得討厭,心裏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。

他轉身拐向另一條街上,走了一會兒,卻不見那人的跟隨。走到一處賣傘的鋪子前停下。賣傘的商販瞧是個俊俏郎君,笑著說道:“郎君,這天看著要變了,買把傘嗎?”

鄺琴師淡淡回了句:“嗯。”

他低頭瞧著架子上的花傘,眼睛卻並未聚焦在花傘上。

商販熱情的推銷著自己的傘,鄺琴師心不在焉的聽著。挑了半天,也不見他有要買的意思,商販有些奈不住了:“郎君啊,你到底看中哪一把了?”

捏了捏拳頭,鄺琴師隨手拿起一把,扔了錢過去,轉身就走:“這把。”

拐回剛才的街道,他遠遠瞧見有幾個地痞流氓將皮沫圍在中間,滿臉的淫。笑。噬靈獸就坐在旁邊,滿臉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欠,絲毫沒有要保護她的意思。

“喲,小娘子一個人偷跑出來多危險吶,就跟著哥哥們一起吧?哥哥們帶你去玩好玩的呀?”

面對他們的不懷好意,皮沫眉頭皺了皺:“我再說一遍,讓開。”

為首的地痞邪笑一聲:“讓你跟哥哥們去玩是給你面子,小娘子可別不知好歹。”

耽誤了許久時間,皮沫有些煩躁。她聲音越發冷沈:“好狗不擋道。”

見她態度冷硬,為首的地痞臉色也變了:“方才你撞哥哥那一下,哥哥可是大度的不想與你計較,小娘子若是再不識趣,哥哥們可要來點硬的了!”

說著,他伸出了手欲要抓皮沫的肩膀。

鄺琴師眉頭皺了起來,正要過去,卻見皮沫捏住了為首地痞的手腕,輕輕往後一掰,那地痞登時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:“啊啊啊啊啊!”

另一個地痞見狀想沖上來,皮沫擡起另一只手推了過去,那地痞“嗖”的一下就飛了出去,撞在了墻上,一口鮮血噴了出來。

並非是什麽武功,純粹就是蠻力,輕輕松松就把這群地痞流氓給整治了。周圍看戲的百姓們不由心裏鼓起了掌。

鄺琴師松開了緊皺的眉頭,輕笑起來。差點忘了她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姑娘,而是一個能徒手拔樹的,非同一般的姑娘。

這幾個地痞流氓據說是縣令的遠房親戚,平日橫行霸世慣了,沒人敢與他們對著幹。先前玩死了一個黃花大閨女,那家人氣的捶胸頓足去縣令家告狀討公道,縣令彼時滿臉的悲痛與憤懣,仿佛就是匡扶百姓們正義的化身,結果隔日就聽說,那一家人都死於食物中毒。

自此之後,更加沒人敢與這幾個地痞流氓對著幹了,見著了只能躲著走。但凡有點姿色的姑娘,是萬萬不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,然而這姑娘方才就大喇喇的從他們面前穿行而過,對他們視若無睹。幾個地痞流氓頭一次見這樣的姑娘,心中起了歹心,卻不料遇到了個硬茬子。

百姓們看著那容貌艷麗的女子,心裏一邊叫好,一邊又對她起了擔憂。再厲害也只是個姑娘家,一人難敵眾手,縣令家必定不會放過她的。

“啊啊啊!我的手,我的手!”躺在地上的地痞手腕呈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彎曲著,紫的發黑,看起來十分可怖。另一個撞在墻上的已經昏了過去,不知死活。

皮沫居高臨下,睥睨著地上的地痞,冷冷一笑:“不自量力的廢物。”

她拿出一條手帕,嫌惡的擦了擦手,然後將手帕扔在了地上,轉頭對貓爺道:“貓爺,走吧。”

“喵嗚。”貓爺站起身,慵懶的抖了抖身子。

旁邊的一個大嬸小心翼翼的提醒道:“姑娘,你快離開榕城吧。”

皮沫聞言有些疑惑,耳朵敏銳的捕捉到百姓們的竊竊私語,忽然勾唇一笑,聲音輕輕的:“哦,原來是這樣啊。”

她又走回地上還在嚎叫的地痞身邊,彎下腰,眸光閃閃:“你這樣的人,我見得多了。知道最後都是什麽下場嗎?”

她直起身,臉上的笑容那般聖潔,又帶著冰冷:“我可不是什麽好人。”

《鬼德》第三條:做鬼不能心慈手軟。

擡起腳,對準他的下身狠狠踩了下去。

天空驟然響起一聲雷響,蓋住了地下之人的慘叫聲。空氣變得陰冷,皮沫將吹到臉上的碎發別在耳後,微微一笑:“要下雨了呢,正好可以洗洗鞋底。”

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,行人們紛紛跑了起來,尋找地方躲雨。

“貓爺快跑呀!”皮沫用手遮擋在頭頂,朝鄺琴師消失的方向跑去,拐入街道,早已不見他的身影。皮沫心裏一陣懊惱,雨淋濕了頭發,她抹了一把額上的雨水,剛轉過身,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簾,頭頂的雨滴消失了。

嘩啦啦的雨聲擾在耳畔,傘下的世界卻安靜無聲。皮沫看著近在咫尺的鄺琴師,眨巴眨巴眼睛,粲然一笑:“鄺琴師,好巧呀,又碰面了呢。”

因常年漂泊在外,她的皮膚並不白,是健康的膚色,她的皮膚也並不算細膩,比起那些大家閨秀,她的可以說是粗糙了。可她的眼睛卻是無比的明亮,嘴角上揚的弧度是無比的燦爛,就像一個不屬於凡塵的精靈,無意闖入了人世間。

她就如一顆石頭,激起了他心中的漣漪。

鄺琴師望著她的臉,輕聲開口,仿佛怕聲音高一點就會嚇跑她一樣:“夏姑娘,你的妝花了。”

皮沫:??

你禮貌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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